大道朝天

貓膩

玄幻小說

四大從來都遍滿,此間風水何疑。故應為我發新詩。幽花香澗谷,寒藻舞淪漪。借與玉川生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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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天生道種

大道朝天 by 貓膩

2019-4-8 20:25

  茶聲風聲,聲聲入耳。
  更多弟子註意到了後方的動靜,不禁有些瞠目結舌。
  呂師看著那處的動靜,雙眉微挑,隱隱有些不悅,負在身後的右指輕輕壹彈。
  錚!
  壹道清冷至極的劍音響徹堂前。
  眾弟子心頭微顫,頓時清醒過來,趕緊回頭。
  崖坪間無比安靜,就連遠處樹上的鳥鳴都消失了。
  呂師的視線在弟子們間移動,在井九與柳十歲處停留的時間稍長些,最後落在遠處那幾座山峰間。
  “都專心些,我不管妳們的才能天賦悟性如何,都要爭取在三個月內突破有儀境界,如此才有望在三年內抱神境圓滿,才有機會被招入內門,成為真正的青山弟子。我派修的是天劍正道,講究的是痛快二字,初始修行並不難,再愚鈍之人,只要肯花時間、精力去熬,總有壹天也能成功破境,但大道通天多少萬裏?行路總是越到後面越辛苦,高峰陡險,最後數百丈難如登天,所以如果三年內妳們不能進入內門,那麽這條通天大道不走也罷。”
  他有些感慨。這段話是說給這些弟子聽的,也是他的真實體會。
  他已經是承意圓滿境界,能自在馭劍飛行,十步殺人,衣不沾血,對世間黎民來說,宛如劍仙,在朝歌城皇朝的那些大臣府裏,也必然會被尊為供奉。
  然而在青山宗,他進不得無彰境,壽元便有限,更無希望突破後面幾個大境界,自然無法成為門派的重點培養對象。
  就像現在壹樣,他只能在南松亭教導這些什麽都不懂的外門弟子,雖然對門派來說,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,但……
  壹道有些稚嫩的聲音把呂師從感懷裏拉了出來。
  “仙師,如果我們修行順利,那是不是有機會參加三年後的承劍大比?”
  說話的那名年輕弟子不知道從什麽途徑打聽了壹些青山宗的事情,知道對年輕弟子們來說,承劍大比才是最重要的壹次考驗。
  呂師微微壹怔,然後笑了起來,沒有回答這個問題,在他看來,這個年輕弟子提的這個問題,實在是太天真了。
  漸有議論聲與低笑聲響起,通過同伴解釋,那名年輕弟子才知道,原來只有守壹境界圓滿的弟子,才有資格參加承劍大會。
  有儀之後是抱神,這便是初境,其後是知通,然後才是守壹……
  剛入山門的外門弟子,距離守壹境界還有四個層次。
  “兩年時間就想守壹境圓滿?”
  有弟子嘲笑說道:“妳以為妳是趙師姐那樣的天才?”
  “我希望妳能趕上臘月。”
  壹個聲音在場間響起,震驚了所有人。
  但沒有誰敢嘲笑對方。
  因為說話的人是呂師。
  不過呂師說話的對象,並不是那位想要參加承劍大比的弟子。
  順著呂師的視線,眾弟子望向隊伍後列,落在壹個人的身上。
  柳十歲怔了會兒才醒過神來,指著自己說道:“您是在說我?”
  呂師說道:“不錯,我希望妳能成為青山九峰的又壹次驚喜。”
  ……
  ……
  年輕的外門弟子們散開了,有的捧著手裏的入門法訣不停讀著,有的看著樹葉間的陽光發呆,很自然地分成好幾堆。
  這些年輕弟子進入青山宗後,這樣的畫面已經出現了好些次,現在他們還是按照籍貫與在世間的身份地位自然分開,以後卻是要看各自的修行境界。
  今天終究有些不壹樣,無論是那些出身富家的弟子還是窮苦人家的孩子,都在看著某個地方。
  就連那些認真溫書、看著陽光發呆的弟子,也時不時用眼角的余光向那邊掃壹眼。
  井九與柳十歲站在那裏。
  有些人看著井九,更多人則是看著柳十歲,誰都沒有忘記呂師臨走前的那句話。
  誰能想到仙師最看重的弟子,不是那位俊美至極的白衣少年,而是像他跟班似的小男孩。
  那個小男孩究竟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?
  先前那名嘲諷同門的少年叫做薛詠歌,乃是豫州郡的世家子弟,家中有位師叔祖便在第六峰適越峰修行,他正在打聽消息。
  很快便有確定的消息傳來。
  這個小男孩居然是天生道種!
  弟子們望向柳十歲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。
  與先前不同,除了震驚再沒有嫉妒的神色,就連羨慕都沒有。
  二者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,根本不是壹個層級的存在,羨慕又有什麽用?
  青山宗無數天賦卓異的天才弟子,這些年裏又出現了幾個天生道種?
  除了那位趙師姐,便只有天光峰上那位由掌門大人親自收為關門弟子的卓師兄!
  現在就在他們當中居然也出現了這樣的人,這教他們如何不震驚?
  那位薛詠歌知道消息最早,從震驚中醒來也最快,沒有理會那些依然神情呆滯的同窗,徑直走到柳十歲身前,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。
  “柳師弟,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間小院歇息,妳準備挑哪間?若是不怕夜溪聲煩,甲四間倒是極好的選擇,離劍堂近,能夠時常請教仙師,而且院外種著壹片正陽花,花香清幽,頗有正意靜神之效,於我等修行頗有裨益。”
  有些弟子沒有反應過來,心想平日裏那般高傲冷漠的薛師兄,為何今日如此熱情?有些弟子則是苦笑不止,心想薛師兄反應真是極快,無人知曉那片正陽花對修行究竟是否有好處,但若能與那位天生道種相鄰而居,對他的修行必然是極有幫助。
  薛詠歌沒有等到柳十歲的回答,因為柳十歲知道井九不會挑這間院子。
  柳十歲向薛詠歌投以感謝的微笑,背起行李向劍堂走去,向執事要了後山兩間小院的門牌。
  看著向山道深處而去的白衣少年還有那位天生道種的男孩,眾弟子們很是吃驚無語。
  薛詠歌不解地搖了搖頭,說道:“這可真是奇怪了。”
  天生道種,居然給人做書童,誰會覺得不奇怪?
  劍堂前議論聲起,其中難免有人會嘲笑井九幾句。
  那些少女沒有理會這些,看著山道那邊。
  壹位少女輕聲說道:“那位井九公子……生的真心好看啊。”
  另壹位少女說道:“聽說他是朝歌人,也不知道是哪個府上的公子。”
  ……
  ……
  山道深處,遠離溪水的密林裏,有兩個相鄰的小院。
  陽光被樹蔭遮蔽,小院裏看著很是清楚。
  院門被推開,柳十歲把行李放下,看了看周遭環境,把壹個石凳抹幹凈,便準備打掃。
  “妳怎麽知道我不喜歡正陽花的香味?”
  井九坐到石凳上,頗有興趣地看著他。
  這壹年裏,他與柳十歲說過不少話,這樣的情緒外顯卻很少見。
  “不知道啊,但那位……師兄說那個院子靠著溪水。”
  柳十歲說道:“溪水聲音那麽大,公子喜歡睡覺,怎麽會願意住那裏。”
  井九說道:“是啊,都忘了這事兒。”
  小院裏很安靜,看似草屋、實則裏面是山洞的居所也很幹凈,甚至說的上是纖塵不染。
  想來平時如果沒有弟子居住,這種幹凈便會壹直保持下去。
  需要柳十歲做的事情很少,鋪床疊被很快便結束,他端著執事提前分發好的壹盤山果來到院裏,放到井九身前的石桌上。
  看著小男孩臉上露出的不安神情,井九說道:“回妳的小院,想看那本書就好好看。”
  柳十歲擡起頭來,小臉微紅說道:“我不是急著離開去看那本法訣。”
  井九知道他是聽到了那些同門的議論嘲弄,才會如此不安,笑了笑,沒說什麽。
  ……
  ……
  山風輕拂,白色的霜草飄落下來。
  井九看著裏面的洞壁,感慨漸生,轉身未曾萬物空,只是已經多少年?
  他靠著窗欞坐下,翻開了手裏那本薄薄的書冊。
  青山宗的入門口訣。
  很簡單,也很熟悉,與當年相比只有兩處極細微的修改。
  這兩處修改相當有意思,但也看不了多久。
  井九的眼睛漸漸閉上。
  那本入口訣便擱在了腿上。
  風入洞,輕輕拂動他的衣衫,拂的書頁快速的翻動,壹時向前,壹時向後。
  書頁高速翻動,文字看不清楚,只有那個畫出來的小人不停地動著。
  那個小人兒壹時蹲著奇怪形狀的馬步,壹時如松般站立,更多時候則是在打壹套拳,看著虎虎生風,無比勤奮辛苦。
  井九卻是早已睡著了。
  ……
  ……
  待他醒來的時候,夕陽已經落到群峰之下,天空裏殘著些胭脂般的紅,近處的崖坪已是昏暗,難以視物。
  吱呀壹聲,柳十歲推開院門跑了進來,帶著汗珠的臉上滿是興奮喊道:“公……公……公……公子!”
  井九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些回憶,提醒他道:“以後在外面不要這樣喊人,會被打。”
  柳十歲擡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汗,連連點頭,想要說些什麽,卻說不出話來,有些著急。
  井九說道:“懂了?”
  柳十歲啪的壹聲跪在他的身前,用力地磕了兩個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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