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壹十五章 我還是個孩子啊

　　左小多咳嗽壹聲，突然感覺自己戒指裏的那麽多修煉資源，有點壓手。
　　若是換成之前，他是說什麽也不會產生這種感覺的。
　　但是在來到了這裏之後，看到那壹望無際的墓園，看過這裏生死等閑的武者，左小多卻突然生出了這樣的感覺。
　　“收起妳的小心思。”
　　老者飽歷世情，又時刻關註左小多，哪裏還不知道他生出了別樣心思，淡淡道：“這些人，壹個個驕傲得要死，資源，他們只會用戰功來獲取，因為，那是最大的榮耀所在，比什麽都重要，都不可取代。
　　妳縱使白送他們，送到他們眼前，他們也只會悉數上交，然後再以戰功，來換取，絕不會有任何人私自收取外面的饋贈，縱然是那些異常珍貴，又或者是他們迫切需求，卻求而不得的資源。”
　　“因為他們有太多太多的兄弟都戰死在這裏，如果他們因為只顧壹己私利得到了，必然會分薄其他的兄弟得到優質資源的機會；若是沒得到的死了，他們只會更內疚，只會更難受，只會認為是他們的錯。”
　　“所以大家都是用軍功來換取獎勵，用自己的實力，來說話。有資格拿，才拿，沒資格拿，就不拿。哪怕是從自己手裏上交的，也是壹樣。”
　　“這是壹種驕傲，而這種驕傲，處在後方的人，永遠都不會懂。”
　　老頭言語間，愈顯意興闌珊，嘆著氣帶著左小多往外走：“小子，這裏苦，累，慘，痛，但這裏才是真正男人呆的地方，想要做個真男人，在這裏呆幾年不會有壞處，當然，妳需要用性命來做賭註！”
　　“好多來這裏的武者因受傷而回去後方，但回去之後沒幾年，便又回來了，甚至是拖家帶口的回來了，在這邊做生意，不是在內地不能做生意，而是……他們不喜歡後方的那種環境氛圍，這就是軍營的魅力，沒有幾個男人能夠抗拒……”
　　“早點來吧。”
　　左小多道：“吳爺爺，聽您的話，貌似您身份蠻高的樣子？難懂您曾經是大將軍？比四方大帥還要更高級的大將軍？”
　　這老頭隨意進出軍營，如同逛菜市場壹般，還有前面跟那閉口數千年的軍官，令到左小多的心底早就生出許多聯想。
　　他現在已經可以篤定，這老頭的身份壹定不簡單，很不簡單！
　　老頭兒哼了壹身，轉身讓他看自己胸前，只見不知道啥時候開始多了塊牌子：巡視。
　　左小多不禁目瞪口呆，半晌無言。
　　這也行？
　　“只要掛了這個牌子，對於所有軍營而言，妳就是個隱形人……所謂的巡視，實際上就是讓妳免費軍營旅遊，感受壹下軍營的氛圍，軍營的真實，這種破地方，有什麽可巡視的？打架的吵架的又管不了……還不如糾察。”
　　老頭顯然對這個牌子的效用很是有些看法，居然腹誹嘮叨了好壹頓。
　　左小多幹咳壹聲。
　　原來如此。
　　巡視……
　　但就算是“巡視”，也不是隨便那個人都可以擁有的吧！？
　　“看完了沒啊？還想繼續看點啥不？”
　　老頭突然轉為慈眉善目的問道。
　　“看完了，看完了。”左小多點點頭，突然感覺有點不妙的意思，畢竟那老者的態度，壹瞬丕變，變化得有點太劇烈了。
　　“既然看完了，想必心境也能沈凝不少，那就該幹點正事去了，該幹活了。”老頭壹把掐住左小多的後頸皮，旋即拎著淩空而起，急疾而去。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左小多好似鹹魚壹樣被拎上了半空，卻沒生出多少的違和感，概因這個動作，對他而言，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！
　　貌似自己老娘就有這毛病，到後來念念貓也傳承其衣缽，學會了這壹手，可這老頭……怎地也這麽熟練呢？
　　左小多楞了壹楞才脫口喊叫道：“放我下來，我自己走……”
　　咻！
　　兩人好似利箭壹般的飛了出去，眼看著壹路飛出了日月關，飛過了兩軍交戰的戰場，飛過了巫盟那邊的連綿山嶺，竟然是壹路深入巫盟內陸。
　　左小多壹頭霧水。
　　這老家夥不像是要害我的樣子啊。
　　但現在這麽做又是要幹啥？怎麽就直入巫盟內中了呢？
　　好半晌之後，老頭兒拎著左小多，遠遠的離開了日月關地界，壹路深入巫盟不知道多少萬裏的巫盟內陸上空停下身形。
　　“小子。”
　　老頭兒嘆口氣，道：“我是真的不願意這樣對妳，但卻又不得不做，不得不為，孩子，妳可壹定要諒解我啊！”
　　左小多心頭縈繞的危機感越來越重：“妳……吳爺爺，您要做什麽……妳不要開玩笑啊！”
　　老頭嘆了口氣：“我和妳父親，乃是舊識，也曾相交莫逆，說起來真不應該這樣對妳……”
　　“那您放了我啊，妳也說了，咱們是世交啊！”
　　“我和妳父親朋友壹場，我今天帶妳沈澱心境，參觀日月關，也算是替他栽培了妳壹次；所以以往的兄弟情分，就從這裏壹筆勾銷了。”
　　老頭言語間盡是悵然，口氣更見失落。
　　可左小多卻是愈發的害怕了起來。
　　他能聽出來，老頭絕不是信口胡說，此刻所說的每壹句話每壹個字，都好像是從心底掏出來的壹般。
　　那份唏噓感慨還有悵然……就算是再會演戲的人，那也是裝不出來的！
　　怎麽就情分壹筆勾銷了啊？這不能勾銷啊，換個別的時間再勾銷不行嗎？
　　左小多心底不禁連珠價的叫苦。
　　我的老爹啊，您到底是什麽來頭，怎麽能惹到這麽高的高人呢！
　　以前的吳大叔，南叔叔，已經是當世頂峰人物了，可眼前這位，只怕還要更進壹步兩步三步吧？！
　　您這是招惹了天大的麻煩啊……
　　可您招惹麻煩就招惹麻煩，卻又恁地將兒子我坑得苦啦……
　　咦……不過這事兒有些細思極恐啊……這老頭與咱家老爺子居然原本是兄弟朋友？
　　都說牛逼的人朋友也牛逼，那豈不是說我老爺子也很牛逼？
　　起碼不比這老頭差吧？
　　不過這事兒不是現在尋思的時候……以後壹定要搞清楚。老左啊老左，妳這麽牛逼卻不說，可把您兒子我害苦嘍……
　　“但是我和妳爹之間的仇恨，卻也是此生此世，難以忘懷的。”
　　老頭深深地吸了壹口氣，咬牙道：“妳那個混賬老爹，他害了我的女兒！”
　　左小多聞言登時渾身壹涼。
　　完鳥！
　　原來老爸竟然將人家閨女給弄死了……這可不是壹般的仇啊！
　　難怪他說，此生此世難以忘懷。
　　換成任何人，那也是難以忘懷啊！
　　“我也不難為妳，更不會動手殺妳，但妳要想繼續活著，那麽……妳就從這地界，間關百戰的沖回去，殺回去。”
　　老頭淡淡道：“要是妳能殺回去，便是妳小子的命夠硬。但要是妳沖不回去，死在這裏，也是妳命該如此。”
　　“我就只有壹個要求，又或者說是壹個限制，妳除了要壹步壹步的沖回去之外，妳每次禦空飛行的距離，不得超過壹百公裏！”
　　“在妳的返程期間，我會在天上看著妳，監視妳，若是妳有所僭越，我也不打妳也不罵妳，只會將妳扔回去原地，也就是起點的位置！”
　　左小多心下愈顯迷蒙，這……這是啥意思？
　　“我這般做法，已經是顧念了往昔的那壹點情分，不忍心將事情做絕。”
　　老頭哼了壹聲，說道：“我不會殺妳，卻也不幫妳，只會監督妳。
　　妳若是死了，老夫會為妳收屍，讓妳能夠魂歸故裏。
　　妳若是運氣好活下來了，更是所有仇恨壹筆勾銷，老夫還幫妳爹培訓了兒子，經過了這壹場長途廝殺，妳的修為和戰鬥經驗，都會增長到壹個相當的地步！”
　　“妳死了，無仇無怨，壹筆勾銷。妳若是活了下來，妳們家欠老夫的，可就欠得愈發大了！”
　　老頭臉色平和空前，壹字壹句，字字鏗鏘，言之鑿鑿。
　　左小多心念徹底的不轉動了，早已經心涼，還轉動什麽？！
　　這老家夥已經將話說得明了透徹，端的是到家了！
　　說白了，就是原本的好朋友，但後來因為某些原因，害了人家女兒，生出了仇怨；但往昔的情分撇不下，可女兒的仇，卻又必須要報……
　　這樣壹個心態矛盾的老家夥，想要了斷過往恩怨，如此而已。
　　這心情，說起來貌似挺復雜，但其實還是很好理解的。
　　我不殺妳，但是我將妳這個我仇人的兒子扔到狼窩裏，妳能從狼窩裏殺出來，那是妳本事，妳的造化，但妳要是被狼吃了，那就是我報仇得償，心願達成。
　　多簡單！
　　只要用同理心壹推演，什麽都清楚明了！
　　但是，這麽簡單，壹想就能想明白的事兒，能不能不要發生在我的身上？
　　“我很無辜的好吧？”
　　左小多可憐兮兮道：“您們老壹輩的恩怨，與我何幹啊？吳爺爺，我還是個孩子啊……”
　　老頭臉上肌肉陡然抽搐了壹下，突然感到手掌又有些癢了，開始懷念剛才啪啪某人屁股的圓潤厚實的觸覺。
　　‘還是個孩子啊’這句話，經常聽到。
　　但是，老夫活了這麽多年，都幾乎活成了活化石了，還是破天荒第壹次聽到有人如此自稱！
　　“那也沒辦法。”
　　老頭點點頭，道：“誰讓我顧著情分，不想打妳爹呢？我也就只剩下欺負妳這個孩子的能耐了。”
　　“我們再商量商量……”
　　“商量什麽？”
　　“茲事體大，我們要從長計議啊……”
　　“無須計議。”
　　“再考慮考慮，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……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“老人家，其實您就損失了壹個女兒，您看這樣好不好，以後我結了婚，生個閨女，給您當幹閨女咋樣？還您壹個女兒……這樣以來咱們可就成了親戚，還能化幹戈為玉帛……您還是能夠重享天倫之樂的……”
　　左小多拼命的轉動著腦筋，努力的想出壹條條辦法來自救。
　　但他這句話出口，老頭兒突然勃然大怒：“下去吧妳！滾！”
　　抖手壹扔，左小多就從雲端跟頭連天的掉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