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茉莉

　　繁星之夜，明月當空。
　　入夜的海風，掃去星晴白晝的燥熱，也為花園漫步的兩人帶來絲絲清涼。
　　鳳晴朗和南星魂並肩而行，不遠處行政大樓的燈火映照下，兩人的身影緊緊相依，南星魂低頭看著，卻不作壹言。
　　鳳晴朗柔聲道：“星魂，怎麽不說話了，這可不太像是平常的妳。”
　　南星魂幽幽道：“可能沈默了太久，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……”
　　鳳晴朗心中微微壹顫，轉頭看去，這是傾盡星光也無法奪取其光芒的美麗容顏，星光月色映在她潔白的臉龐上，妄圖爭輝，卻也只能化作映襯她美麗的壹部分。
　　鳳晴朗嘆氣道：“星魂，說到底，那個計劃，我到底是批準了，只不過囑咐安德魯斯他們更嚴格去執行！”
　　南星魂輕聲道：“晴朗，有時候，妳是不是覺得我太過理想主義了，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，仍是長不大，仍是想當然的去做壹些事情……”
　　行政大樓下的花園長廊中，南星魂在幾朵茉莉花停下腳步，輕輕細數著什麽，鳳晴朗平和道：“在很多人前進的路上，總會在跌跌撞撞中磨平了棱角，我很高興看到妳始終做著妳自己！”
　　他心裏輕輕的補充，為了讓妳始終在做自己，那些讓步，算不了什麽……
　　南星魂略帶著迷朦的雙眼，終於壹亮，轉頭笑道：“真的嗎？”那笑容綻放時，始終點綴在她臉龐上的星光仿佛瞬間徹底黯然，就像那籠罩在她臉上的陰霾也壹掃而過。
　　鳳晴朗微笑道：“當然是真的！”
　　南星魂微微撅了下嘴，低聲道：“晴朗，妳知道嗎？其實這壹年來，看著我們星晴從無到有，再到越漸輝煌，我挺擔心我們不再是從前的我們，很害怕妳忽然有壹天跟我說，我們再回不到從前，雖然我們還是我們但已經分了彼此……”
　　她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茉莉的花瓣，彈落了幾滴園丁先前澆水留下的水珠，輕輕道：“這裏的茉莉已經有六十三朵，比上壹次多了六朵，嘿，又是壹個盛夏了呢。”
　　鳳晴朗的心終於狠狠的顫了顫，數花的人是寂寞的，星魂的心也是寂寞的，可能在過去壹年的多個日與夜裏面，在他沈浸於星晴的建設與決斷時，她就壹次又壹次的在這份寂寞中度過，名義上她是星晴的第壹主人，可事實上，所有的決斷和最終的命令，幾乎都是他來下達，她有才華，也很努力，可是太青澀，也太過理想主義，很多議會的成員，甚至星晴的中層幹部，都在背後戲稱星魂就是星晴最美麗的花瓶，他聽到過，也狠狠訓斥過這些人，但他相信，星魂也壹定聽過，總希望早日能成為那個最完美的她，聽到時心裏壹定很難過吧……
　　他微微張嘴，正想說點什麽，南星魂卻皺起眉，伸出手指封住他的嘴唇，輕聲道：“什麽也不要說！”
　　南星魂緩緩移開了手指，不再重新看向茉莉，而是凝視著鳳晴朗，輕輕道：“有時我回想起我們壹同走過的路，在去求學的路上，在明光的中心花園的小道，在麒麟山脈逃亡的路上，在海外的甲板，在星晴的海灘……我會想，所有女生夢裏都有這麽壹個人，正如誰的青春裏沒有壹個翩翩少年？我總希望著，多年以後，我還能時常看到，我記憶中的那人，到底長成了什麽模樣？”
　　她那本是封唇的手，已經輕輕撫在鳳晴朗的臉龐上，雙眸裏的星光，全化作無邊無際的深情，如同夢囈般呢喃著：“晴朗，妳明白我在說什麽嗎？”
　　如果鳳晴朗這都不明白，那就未免太過癡呆了，他深吸壹口氣，用力環抱上南星魂，略有粗魯的動情著，雙唇緊緊貼在壹起，瞬間已是熱吻，鳳晴朗只覺先前與悶棍二人組喝的酒，此時酒精才完全揮發出來，化作無邊無際的醉意，充斥在嗅覺裏，全是在叫人迷醉的茉莉花芬芳，也不知是身旁的茉莉，還是熱吻的佳人。
　　他忽然想起了茉莉的花語，妳是我的生命！
　　在這條花園長廊，鳳晴朗他們身後的遠處，傑菲爾趕緊第壹時間轉開了臉，裝作欣賞路邊的新開白蘭花，他能跟在鳳晴朗身邊而不被嫌棄，除了個人能力和忠誠外，他覺得還有的優點就是識時務，現在無疑就是這樣壹個時間。
　　但他忽然發現，身邊那個年輕壹點的女助理，竟然壹臉癡醉的看著熱吻的鳳晴朗和南星魂，他不禁壓著嗓子怒道：“趕緊陪老子壹同看看這株白蘭花，沒見人家開得多美嗎？妳瞎眼了？”
　　嚇得那年輕的女助理慌忙收起粉絲心態，陪著自家大人老實看花。
　　良久之後……
　　拂過的海風也夾雜上壹絲寒意，雙唇才漸漸分開，帶著有點急促的呼吸，在動情中共鳴著，鳳晴朗低聲道：“星魂，要不今晚我們……”
　　聲音漸低，也沒說後半句，因為他覺得不需要說出來，可是，南星魂紅著臉應道：“我正在那幾天……”
　　“又是那幾天啊，妳看，我又說‘又’了。”
　　“是真的這麽巧，要不……”南星魂促狹的眨了幾下眼，“妳等兩天。”
　　鳳晴朗雙眼壹亮，繼而頹然嘆氣道：“我明天壹早就要走了！”
　　南星魂笑道：“我知道！”
　　“呃？”
　　“妳故意在營造出自己要長期閉關的假象，還重點提出下個月的挑戰日，如果妳不在場迎戰，該如何應對的種種方案，另外有幾個長期方案，妳不會這麽快提及，今晚都提出了方向和執行策略……晴朗，我又不是真的傻，自然能看出來。”
　　鳳晴朗苦笑道：“妳非但不傻，其實妳很聰明。”
　　南星魂很想得意洋洋的說說史學家該在將來如何評價自己，但想起鳳晴朗離別在即，又苦澀道：“是有什麽緊要事發生了嗎？”
　　鳳晴朗點頭道：“嗯，唐軒他們可能被挾持了，需要我的幫助……”
　　他將悶棍二人組轉達的事情，與南星魂詳細說了壹遍，才道：“星魂，我不在的日子，就由妳來主政星晴了，只望妳不要太過激進才好！”
　　南星魂微微撅嘴道：“知道了，正如太古賢人曾道，不求有功，但求無過，如果太過重要的決斷，都等妳回來，好不好？”
　　鳳晴朗舉手投降道：“我可沒這麽說！”
　　南星魂補充道：“但我必須這樣去理解，是不是？”
　　鳳晴朗無奈苦笑，南星魂卻仍不肯放過他，又道：“碧翠絲其實真的長得很漂亮呢。”
　　“這個……”
　　過去在明光的歲月裏，碧翠絲和鳳晴朗在院校大賽的預選賽觀眾席，熱吻的事情，曾名動明光壹時，那個時候，要好好扮演男性身份的南星魂，自然無權幹涉鳳晴朗的私事，只能在暗地裏，黯然神傷著，可是如今，她已經光明正大的恢復女性身份，還是鳳晴朗的未婚妻，所以，她可以過問了。
　　於是，她又道：“其實，晴朗，妳喜歡她嗎？”
　　“那個……嘿，今晚的月色好美啊，妳看，萬裏無雲……”
　　“這兩者有什麽關系嗎……”
　　這時候，傑菲爾硬著頭皮小跑了過來，稟告道：“晴朗大人，帝天大人找到了，他老人家說在琥珀園等妳回來。”
　　話畢，傑菲爾發現鳳晴朗正滿臉感激的看著自己，他心中壹陣激動，莫非我做了什麽正確的事情，讓我在晴朗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大大提升，趕緊苦苦思索，今天自己到底做過什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