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八十五章 深夜驚雷

　　姜自珍這壹嗓子，不但讓議事大廳的人聽得明明白白，更是驚醒了無數的姜家人。
　　自從姜景濤不治身亡，整個姜家營上空就愁雲慘淡，除了濃濃的哀傷，姜家上下，都被壹股莫名的忐忑和不安籠罩著。
　　姜家與巫家、赤家號稱巨松三大家族，每家都有兩位以上的中階靈仙，赤家更是三個四級靈仙，壹老兩年輕，在三大家中隱隱有後來居上的勢頭。
　　不過，巫家戰力猛，姜家底蘊強，倒也壓制得住赤家，而其他的小家族，都是紛紛同這三家組成聯盟。
　　姜家老祖這壹隕落，不光那些聯盟的家族有些不穩，豐厚的底蘊也惹人垂涎，甚至有可能被那兩家聯手打壓，讓出巨大的資源。
　　而資源，正是壹個家族發展和壯大的關鍵，姜家得到大量雙頭碧蜥的事情，只有少數族人知道，大家都在憂心：接下來的路，該怎麽走？
　　就算那些知情人，也免不了心中忐忑：姜家儲備了不少資源，但是撐得到發揚光大的那壹天嗎？
　　受到這種悲愁交加的情緒影響，老祖入殮之日，幾乎就沒什麽人睡得著。
　　議事廳那裏燈火通明，族人們也知道，這是族老們在連夜開會。
　　除了那些無知的孩童們，誰有心情睡覺？
　　就在半夜時分，大家都有些睡意的時候，天空中猛然傳來壹聲大喝，“景濤老祖護佑，我姜家終於誅除惡賊，可祭奠老祖在天之靈。”
　　壹瞬間，沈寂的姜家營就炸鍋了，不少人披上衣服，站在院子裏眺望，更有那衣不解帶的人，拔腳就沖向廣場……
　　天空中，防護陣大開，壹艘靈舟緩緩降入議事大廳內。
　　最先走下靈舟的，是面色蒼白的棄兒，她手裏抓著南宮錦標的人頭，淚流滿面，緊閉著雙唇舉起人頭，向四周示意，卻沒有說壹個字。
　　姜自珍和姜自承也走下靈舟，前者已經是即將的老祖了，不想爭這個名分，而後者不過是戰堂堂主，也沒心思執這個人頭。
　　在場的不少族老，都是見過南宮錦標的，於是紛紛上前圍觀，七嘴八舌地討論著，眉宇間是掩藏不住的酣暢。
　　至於說真正斬殺南宮錦標的人，則是暫時性地被人遺忘了。
　　待到喧鬧聲稍息，主母輕聲發話，“棄兒可執老匹夫首級，示眾族人。”
　　姜自珍和姜自承對視壹眼，棄兒壹旦執首級示眾，這準家主的位置，便是雷打不動了，然而，今天小女孩兒的表現實在太出色了，他倆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。
　　姜自珍很隱秘地沖陳太忠方向撇壹撇嘴，用極低的聲音發話，“棄兒執掌姜家，也許……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。”
　　陳某人可是公然誇獎過，說棄兒是家主的好苗子……
　　此刻，議事大院的外的廣場上，已經湧來了上千的姜氏族人，姜家規矩甚大，議事大院是不能隨便進的。
　　大家壹臉驚喜，相互打聽著，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。
　　“剛才怎麽了？我怎麽聽說仇人伏誅了？”
　　“應該是伏誅了吧，這半夜三更的，我看到靈舟降進了大院。”
　　“不可能吧？我倒也想相信是真的，可是那老賊，是九級靈仙，誰殺的了？”
　　“應該是殺了，妳們聽，大院裏多鬧騰？平常的時候，誰敢？”
　　就在議論紛紛的時候，議事大院的大門轟然打開，廣場上燈光亮起，壹個面色蒼白的女孩兒走出門來，高舉手上的人頭，卻是壹句話不說，只是不住地抽泣哽咽。
　　“好，果然是老匹夫！”有人高聲大喊。
　　“老祖在天之靈庇佑，姜家定然會重振輝煌！”
　　“天殺的老賊，怎不知道早死壹年？”
　　“天不會殺他，姜家的怒火才會殺人！”
　　棄兒依舊不說話，只是呆呆地舉著人頭。
　　主母看姜自珍壹眼，輕嘆壹聲，“送去給老祖祭奠吧。”
　　“好了，棄兒妳已經做得很好了，”姜自珍走上前，拍拍她的肩膀，接過人頭，對著廣場的姜家人大聲發話，“老祖在天之靈不遠，大家且隨我去祭奠。”
　　他們前去祭奠，卻是驚醒了更多的姜家人，這壹夜，姜家營無人入眠……
　　陳太忠就活生生地被晾在議事大廳了。
　　他才待拔腳回公館休息，旁邊的大廳護衛訕笑著發問了，“貴客，是您誅殺的老賊？”
　　護衛倒是不知情，但是看靈舟上下來的四個人就明白——那三人不具備誅殺九級靈仙的能力。
　　“該妳知道，妳就知道了，”陳太忠也懶得跟他多說，然而下壹刻，他就壹拍大腿，“不好，妳去通知妳家主母，那個留影要盡快毀掉。”
　　那守衛怔了壹怔，然後愁眉苦臉地發話，“我們不能離開的，連祭奠老祖都不能去，妳且等壹等，我找個可靠的人帶話。”
　　這壹等，就等了十來分鐘，守衛才叫住壹個匆匆路過的七級遊仙，將他喚過來耳語幾句。
　　那七級遊仙訝異地看壹眼帶面具的人，遲疑壹下，方始點點頭。
　　這種匆匆斬殺仇人，深夜前來祭奠的儀式，並不隆重，只不過夾雜著從悲傷、哀痛、憤懣、迷茫、無助、惶恐的情緒，到狂喜和興奮的心情，總是要盡情發泄壹下。
　　略略祭奠之後，大家就匯集在祖祠外，說起此次漏夜追殺的細節來了。
　　事實上，有個別人心裏還在默默地懷疑：只有這麽壹個戴了面具的腦袋……不會是用了“匹斯”術法，來鼓舞族人氣勢的吧？
　　畢竟，從老祖身隕到今天白天，姜家從未有過表示，要斬殺兇手。
　　棄兒把那塊留影石供到了祭臺上，讓老祖也了解兇手伏誅過程。
　　這留影石裏的內容，她在靈舟上就看過了，不過其他人卻未曾得見。
　　供了壹陣之後，姜景延最是著急，“景濤應該看完了，咱們也看壹看吧。”
　　姜家眾人都知道，那是留影石，聞言頓時心情火熱，不過姜自珍果斷發話，“事涉功法，每壹支只得壹人觀看。”
　　眾人聞聽，也知道輕重，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家中幾個當權人物拿著留影石，走到祖祠旁的廂房裏。
　　留影石可以用神識觀看，也可以激發出來，將影像投射到白墻之類的上面，棄兒準備的這塊，是高級留影石，可以直接投射到五米見方的墻壁上。
　　然而，雖然是高級留影石，但是天色黑距離遠，篝火的亮度又不夠，哪怕是經過了局部放大，眾人在白墻上，也只能影影綽綽看出個大概來，最後壹刀的精妙，沒人看得清楚。
　　不過有這樣的影像，也就夠了，留影石上那兩條飄忽的身影，足以證明貴客的強大，以及南宮錦標的驚人戰力。
　　“老匹夫的身法，果然可怕，”姜景延忍不住點評壹句，“咱姜家就算使出絕殺，也未必能拼個兩敗俱傷。”
　　跟陳太忠的紅塵天羅無法出手壹樣，姜家的寶符和寶器，就算豁出幾條命來激發，能不能打中對方，也真是兩說。
　　這個發現，令不少人心生慶幸，當然，慶幸的同時，伴著濃濃的後怕。
　　“老賊為什麽不逃走呢？”姜景津有點不解，“看這步法，陳……貴客也未必追得上他。”
　　“妳不看貴客隱身了嗎？”姜自勤看她壹眼，“想必，是說了些什麽不好的話吧？”
　　姜自珍默默地沈思壹陣，才輕喟壹聲，“能扛得住醉火雷壹擊，不愧是好大的名頭！”
　　就在這時，有人招呼主母出去，不多時她又走回來，“那個人希望抹去這段留影，大家怎麽看？”
　　“應當的，”姜自勤點點頭，他在姜家以謹慎聰敏而著稱，想的自然多壹些，“留著會泄露他的根腳和功法，不如抹去。”
　　諸多族老見識過南宮錦標伏誅的場面，雖然圖像還不是很清晰，但心裏那隱約的忐忑，是徹底沒有了。
　　陳太忠回到小院，打坐到天亮，有人送來了早餐，吃過之後，他也懶得出門，繼續修煉——在積州的地界上，他實在沒興趣四處走。
　　臨近中午的時候，有人敲門，來的是姜景延和姜景津，姜景延是來送銷票的靈石的，而姜景津手裏捧著壹個檀木盒子，笑著招呼，“貴客，中階靈衫給您送來了。”
　　“快不用了，”陳太忠壹擺手，有點不耐煩地發話，“我還從妳們身上扒衣服……至於嗎？”
　　“不是內衣，其實是長衫，”姜景津知他心意，將盒子放在院裏的石桌上，打開盒子抖開靈衫，笑瞇瞇地發話，“穿上的話……跟妳的氣質特別配。”
　　果然是件長衫，淺青色的右衽長衫，或者是因為原材料的緣故，不是那種寬袍大袖，但是穿在身上，也有點地球界古代書生的感覺。
　　陳太忠壹眼就有點喜歡，他殺人雖多，還真沒收了多少靈甲或者靈衫——大部分的這種東西，都被他在殺人時砍壞了。
　　中階靈衫，此時正合他用，能省去中階靈符，不過考慮到他經常越級作戰，估計也用不了多長時間，然而，有這麽壹件靈衫護身，起碼是可以防範壹些偷襲，更別說能防雷系術法。
　　關鍵是，陳太忠很喜歡這個樣式。
　　不過，他多少還是要矯情壹下，“說多少靈石吧，我買了。”